其實有些故事我一直是想說的,而且也是我開這個專頁的主要動機之一,但每次話到了喉頭,又突然間哽住了說不出來。說穿了,事發的當下,你的情緒都可以很直接地表露,但事過境遷,有點像火即將熄滅般,想讓火勢再次旺盛,需要一個火種或有人搧風點火吧。

 

2011年末我剛到韓國時,當時住在東大門區的考試院裏頭,每天都過著夜貓子的生活,不是忙著到處玩樂,就只是習慣晚睡晚起的生活方式。十月末過後,氣溫驟降,那間考試院幾乎不開暖氣,每天夜裡冷風都會灌進來冷得半死,連帶著人也跟著變得懶惰,不過無所謂,我有一整年的時間,吃喝玩樂一切可以慢慢來。

 

住了約一個半月,有天夜裡,我還記得是凌晨四點左右吧,我聽見外頭乒乒乓乓的聲音,然後傳來女生叫喊的聲音,我當時沒想太多,覺得八成是外頭男女朋友在吵架,後來又想是不是有女生在外頭遇上搶劫然後跑上樓來?記得當時住的樓層開始有一些動靜,我還不確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,不敢隨便亂開房門出去,大概過了一會,我走出門外,看見全樓層的女生都聚集在管理室附近,接下來就看到一個19歲的中國女孩,崩潰地大聲哭訴差點在自己房裡被強暴的過程。

 

在韓國的留學生很多,大家年紀都很輕,出門在外很容易掉以輕心,那位19歲的女孩,常常睡覺時房門不鎖,有時夜裡我經過她房間時還看見門微微開著。那陣子女生樓層的進出門鎖壞了,而樓下沒有什麼大門,等於考試院就是個任誰都可以進出的地方,那天半夜,這個犯人進了她房裡,拿著一把大美工刀挾持她,想想一個小女生的力氣怎麼敵得過男人,她掙扎了一陣,慶幸的是,儘管當時很驚慌失措,但最後她試圖去奪那把美工刀,從房裡逃了出來,直奔考試院大叔的房間大叫救命。大叔是個老人家啦,沒抓住年輕人,讓他給跑了。地上留有一些血跡,是中國女孩的,看得大家膽戰心驚。

 

考試院大叔報警後,許多人都圍觀看著CCTV邊發冷顫,犯人進門之後在我們那個樓層待了有一個小時,他試圖去開每間房門,鎖門的自然不得而入,後來才繞到另一頭,發現那個女孩沒鎖門,於是鎖定了目標。大家你一言我一語,看那個人上下樓的模樣就是熟門熟路,又拿著美工刀犯案,肯定是經常來送貨的人…大家說,那人一定是個韓國人,這時,韓國大叔就說,犯人肯定是外國人。這事聽起來有點諷刺吧?之後也聽說當事者女孩曾質問住隔壁的胖女孩說,為什麼我房裡乒乒乓乓的,妳卻一點都沒有發現?胖女孩也不服氣地、氣呼呼地說,我都睡死了怎麼會知道發生什麼事,總之人情冷暖,昭然若揭。

 

後來,我們聚在一起時,幾位中國女孩就拍拍胸脯說,好在,當天晚上他們鎖了門才睡覺,要不她們經常在夏天開著房門就睡了。

 

但這件事情發生後餘波盪漾,對我的衝擊是,我在台灣生活了二十多年,連樁路上搶劫的事都沒遇上過,剛來到韓國,人生地不熟的,住處就發生這種社會新聞,差點沒把我給嚇死,心想,從來沒想過韓國這麼危險。事發後,門鎖還是沒換,韓國大叔也不著急,急死的是我們這些女房客,他說,犯人來過之後就不會再來了,在大家多次催促下,大叔才終於找了人來換門鎖。那陣子,大家人心惶惶,再也沒有半夜三更洗澡的,大家都早早的就約了伴一起進浴室,再一起回房裡,夜裡就算尿再急,我都寧願憋到天明也不願意走出房門外。而那位19歲女孩,據說在自己的微信還是博客上寫了這樣的訊息:這一年大概很難忘記吧…

 

那一陣子,附近的語學堂同學間都在流傳這件事,過沒多久,我也就搬到另一個住處了,因為考試院隔音差,剛開始只要聽到什麼聲響就會不安地驚醒過來,而睡覺前,我一定會用沉重的行李箱擋住門才覺得安心。

 

一邊回憶一邊寫下這個故事,經過了兩年多,我心裡還是感到不舒服,但經歷了一些事之後,是受了點驚嚇,但你會比較感恩,自己還是屬於幸運的那一群。總之,出門在外,大家凡事留神,多注意點也多互相關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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